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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禁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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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禁足

第6章

人大抵都不願意相信眼前看到的,便是一國右相也是如此。

那日最後,周洛雲拂袖而去,一連幾日江怡都沒再看到他,周洛雲身邊的護衛榮錦倒是時有出現,一直往碧竹院送東西。

吃食和布匹都有。

榮錦說這是相爺命他送過來的。

江怡自母親去世後便鮮少有人關心她,是以看到這些吃食,心裏一片動容,想著那日的話到底是她逾矩了。

她一直想找機會向周洛雲道歉,但都沒等到。

直到那日,有人敲開了她的房門,丫鬟來報是孟小姐,江怡有片刻的晃神,孟小姐?哪個孟小姐?

雪竹看出她的猶疑出聲提醒,“主子,是表小姐。”

江怡才憶起,對了,孟芙蓉還在府裏,房門打開,她客氣把人迎了進來。

孟芙蓉今日穿著一件青綠色裙衫,還是上好的蜀錦布料,外面罩著紅色氅衣,氅衣帽子上綴著雪白的狐貍毛。

她精致的臉被狐貍毛簇擁著,愈發襯得嬌艷欲滴。

同江怡的倦態相比,她猶似墜落人間的仙女。

江怡把人請了進去,喚了聲:“表妹。”

孟芙蓉接過丫鬟遞上的手爐,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,溫聲道:“表嫂這幾日可好?”

江怡沒什麽好不好的,四年來沒片刻的歇息,這幾日倒是叫她睡了個好覺。

只可惜,每次都會從夢中驚醒。

“安好,”江怡問,“表妹呢?在府裏可住的慣?”

“自是住的慣。”孟芙蓉含笑道,“表嫂別忘了,我幼時便在府裏住過,府裏的每一處我都比表嫂熟悉。”

江怡倒真忘了,孟芙蓉進這個家的時間比她要久。
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江怡道,“表妹要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可以同母親講,讓母親安排人隨表妹出府。”

“多謝表嫂關心,不過不用阿母安排,表哥已經答應陪我出府游玩了。”孟芙蓉頭上的金簪今日顯得格外耀眼。

江怡袖子下的手指縮了下,“表妹說的可是夫君?”

府裏有兩個男子,江怡雖知她提的多半是周洛雲,但還是問了一句。

“當然是洛雲表哥。”孟芙蓉臉上笑意盈盈,纖長的眼睫上淌著光,江怡的心在光影中慢慢沈了下去。

她牽強笑笑,“有夫君相伴,相比表妹能玩的更開心。”

“那倒是。”孟芙蓉回憶起往事,“以前也是表哥帶我外出游玩,表哥這人看著不善言辭,但心很細,知曉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,每每都會送與我。”

“對了表嫂,你看我頭上金簪可好?”

江怡點點頭,“很好。”

“這便是表哥送我的。”孟芙蓉執帕掩面,笑出聲,“表哥對我向來是極好。”

他對旁人都極好,唯獨對她…

江怡感覺周身冷了下來,像是墜在冰窖裏一樣,膝蓋又痛了,她黛眉蹙起,臉色變得t也不好。

孟芙蓉問道:“表嫂你沒事吧?”

江怡淡笑說:“沒事。”

孟芙蓉繼續方才的話,“我同表哥的情誼表嫂大概不知,我們自幼一起長大,表哥對我諸多照拂,那些年若不是表哥,怕是我也不能安好。”

“表嫂,你可要珍惜表哥。”

言罷,她握住江怡顫抖的手,故作驚訝道:“表嫂身子不適麽?”

“嗯?”

“表嫂的手在抖。”

“……無事。”

孟芙蓉松手退回,笑得更美,“阿母給我的玉鐲當真是極品,表嫂你說呢?”

“母親送出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。”江怡淡聲道,“母親很看重表妹。”

“那表嫂呢?”孟芙蓉問,“覺得我如何?”

“我自是…覺得表妹也很好。”江怡說著違心的話,心如刀絞,“表妹是個好姑娘。”

“那我要是也入相府呢?”孟芙蓉道,“表嫂覺得我可配得上表哥?”

這話任何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都不會問出來,可偏偏孟芙蓉問了,還是直接問的江怡。

江怡便是再不願意,也沒辦法說什麽。

“一切聽母親和夫君安排。”江怡還是掛著溫和的笑,“只要他們同意,我自是同意。”

別看她面上在笑,其實心裏在滴血,孟芙蓉這是跟她示威來了吧。

忽地,她想起了同婚書一起的那份信箋,當年周家老太爺承諾,周江兩家締結姻親,周家子孫不可再續娶。

也就是說,周家兒媳只能是江家人,且只有一個妻子。

可是,江怡也明白,寫了信箋又如何,如今老太爺早已不在,那份信箋便是白紙,周家不願履約,誰又能說什麽。

她又敢說什麽。

“呵呵,”孟芙蓉掩唇笑出聲,“我只是同表嫂說笑,表嫂怎麽還哭了。”

江怡擡手撫上眼角,這才發現她眼角溢出了淚。

她還真哭了。

孟芙蓉坐了一盞茶的功夫,後來榮錦來尋她才離開,遠遠的,江怡還能聽到她問榮錦,“ 表哥回府了嗎?”

榮錦回道:“是。”

“知曉表哥尋我何事嗎?”

“小姐不是說煩悶嗎,相爺給小姐帶了解悶的東西來。”

“是何物?”孟芙蓉笑著問道。

“小姐去看便知。”榮錦離開前朝身後看了眼,只見敞開的門後映出一道纖細的身影,正臉色蒼白的朝外張望。

他打量片刻後,收回視線,同孟芙蓉一起離開了碧竹院。

孟芙蓉那些話,雪竹都聽去了,見江怡魂不守舍,她勸慰道:“夫人,莫要聽旁人挑唆,相爺不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。”

江怡倚著門,笑得牽強,“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,好不容易見到了人,怕是分寸是什麽,他早已忘卻。”

“我瞧著表小姐就是故意來惹夫人動怒的,”雪竹扶著江怡回到裏間,坐在軟榻上,“夫人萬不可真生氣。”

江怡接過雪竹遞上的藥碗,仰高頭一口飲盡,雪竹又給她遞上蜜餞,她沒接,搖搖頭,“不吃了。”

“夫人不是怕苦嗎?”雪竹問。

“不怕了。”如今她更怕貪戀那一點甜,心碎了都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要不奴婢去請相爺過來。”雪竹見江怡實在太難過,也擔心她身子,“夫人放心,奴婢一定把相爺請來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江怡看著庭院裏的樹影發呆,“他若是想來,不必請都會來,他若是不想,請了也無用。”

言罷,她從醫書裏翻找出那塊碎掉的玉佩,握在手中細細端詳,苦澀笑笑,“雪竹,你說母親會怪我嗎?”

為了討周洛雲歡心竟然把她給的金簪當了。

“老夫人不會怪夫人的。”雪竹道,“老夫人最惦念的便是夫人。”

這話不假,在江家,也只有她的母親惦記她。

“哥哥還是沒書信送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等能出去了,你再去問問,千萬不要出事才好。”

“好,奴婢過幾日便去問。”雪竹寬慰道,“少爺武功極高,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哥哥領兵打仗,刀槍無眼,誰又能保證真沒事。”江怡惆悵說道。

……

這夜晚膳後,周洛雲也未曾出現,江怡自己一人躺在榻上,眼角不知不覺流淌出淚珠。

夢裏,她看到了周洛雲,不止他,還有孟芙蓉,他們在月下吟詩作對,在湖上泛舟。

在梅園舞劍。

在她面前卿卿我我。

江怡受不住,沖上去問他,“夫君,你為何對我如此薄情?”

男人輕嗤,“為何?你自己做的什麽好事你不知?”

“妾身不知,望夫君告知。”她道。

“江怡,你們江家用婚書脅迫與我,忍了你四年,已經夠了。”男人臉色陰沈道,“我不會再忍。”

江怡後退,踉蹌倒在地上,仰頭問:“夫君,這四年你可有片刻心儀我?”

“心儀?你?”男人仰天長嘯,“沒有,半分都沒有。”

雨應聲而下,江怡浸在雨水中,全身濕透瑟瑟發抖,她緩緩擡起頭,只見亭中兩人抱在了一起。

“周洛雲,為什麽?”江怡吼出聲音。

“夫人,夫人,您怎麽了?”雪竹嚇得臉都白了,她沖進屋裏,不停喚道。

江怡被她喚醒,緩緩掀開眸,外面天色還很暗,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眸,問道:“什麽時辰了?”

雪竹回:“寅時三刻。”

江怡慢慢坐起身,“我渴了。”

“奴婢去端水。”雪竹走出裏間,折回來時手裏端著茶盞,“夫人,給。”

江怡接過,仰頭一口喝完,剛要躺下,外面傳來腳步聲,然後是說話聲:“二夫人醒了嗎?”

雪竹回道:“何事?”

翠月道,“夫人做的餛飩不錯,表小姐想吃了,老夫人要二夫人去廚房幫忙。”

雪竹皺眉打開門,“府裏那麽多嬤嬤,為何偏偏要叫二夫人去?”

“因為表小姐說只想吃二夫人做的餛飩。”翠月輕哼,“怎麽?難道二夫人不想去?”

雪竹:“二夫人她——”

“我知道了,一會兒便去。”隔著布簾,江怡的聲音悠然傳來,“你告訴表小姐讓她等著便好。”

翠月走後,雪竹把門關上,見江怡已經從榻上下來,迎上去,“夫人,別去,奴婢去,奴婢也會做餛飩。”

“你真以為孟芙蓉要吃餛飩嗎?”江怡淡聲道,“她只是想給我下馬威而已。”

“她這是做給我看的。”

“表小姐太過分了。”雪竹紅著眼睛說,“夫人身子還未康覆,不宜操勞。”

“無妨。”江怡有些自暴自棄的想,“若是真有什麽事也好,這樣我便可以早早和母親團圓了。”

“夫人,”雪竹哭出聲音,“你別嚇雪竹。”

江怡拍拍她的背,“好啦,我還沒怎麽樣呢,哭什麽。”

雪竹也不知道為什麽,每次看到江怡受委屈眼淚便總是止不住。

“雪竹陪夫人一起去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

早膳是所有人一起吃的,大家在前廳用膳時,江怡在小廚房忙碌,她身子未愈,虛弱無力,做餛飩時還被炭火燙傷了手。

雪竹看到後心疼不已,江怡搖搖頭,“無事。”

她扯了扯袖子,端著最後一碗餛飩進了前廳,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道偉岸的身影,還有他身側纖細女子。

周洛雲正在給孟芙蓉夾菜。

其他人似乎樂見其成,紛紛說著什麽開心的話,江怡進去後,聲音驟然停下,眾人紛紛朝她看過來。

有打量,有輕蔑,有不屑,還有在看好戲。

江怡端著碗站定在孟芙蓉身側,說了聲:“表妹,餛飩來了。”

話音方落,孟芙蓉轉頭看過來,意外便發生在這時,江怡手一抖,碗掉了下來,裏面的餛飩順勢灑出來。

孟芙蓉叫出聲音,“啊,好燙。”

下一瞬,江怡的手腕被扣上,周洛雲冷冷睨上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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